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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我遠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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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我遠點兒

這件事他也算參與了,謀害公主可是死罪。

蔣雲思考幾許,斟酌道:“我自會同聖上稟報,你說就是。”

駱子衡也沒什麽顧慮了,“樂安公主的死不是意外,而是君先動的手腳,他只讓我暗殺王治和琴嬤嬤,至於為什麽也是我後來才知道的,最多就算是知情不報。”

蔣雲註意力都不在駱子衡後面的自我申辯,而是前面一句,本來王驛就在姜大將軍和韓丞相的協助下準備翻案,這倒沒什麽驚奇的,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竟然又是君先?!

這樣一來,連私下調查都省了,翻案也可提上日程了,不過還是讓他有些唏噓,權臣高位,怎麽就非要再生出這麽多事端呢?

本是一朝元老,卻罪責難逃。

“這樣做有什麽目的?”

駱子衡費了些腦筋才捋清楚當時的情況,“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樂安公主與王治其實是兩情相悅,兩人吵了架,樂安公主去找熙貴妃訴苦,恰巧碰見了……這……”

不好,竟把中間這段事給捋沒了,現在提及卻想了起來,這要是說出來可就大動蕩了啊!

蔣雲擰眉,直接抽刀架在了駱子衡脖子上,“我耐心有限,你最好吐幹凈了。”

駱子衡倒吸一口冷氣,驚懼地盯著劍面上的反光一動不敢動,顫聲道:“你先放下,不然我怕你一個激動手不穩。”

劍收得也快。

駱子衡舒了口氣兒,一臉豁出去了的模樣說道:“接下來我說的句句屬實,都是君先讓我暗殺琴嬤嬤時我留了個心眼問出來的。”

這才放心說道:“碰見了……大皇子服毒自盡,煊殿恰巧趕來,只是晚了一步,沒能攔下,樂安公主驚嚇之餘就速速離開了皇宮,聽說不僅毒沒有被查出來,且誣陷說是被煊殿打得半死不活不治而亡,便急匆匆往皇宮趕來要為煊殿正名,又遇上了王治糾纏了幾句,馬車裏茶水裏其實有毒,和大皇子的是一樣的。”

“樂安公主一死,對君先來說可不就是一石二鳥,若不是熙貴妃以死相護,皇儲之位也就只剩一個最佳人選了,又借王治之由趁機將矛頭對準王驛,漁翁得利。”

聽了這麽多,蔣雲感覺像是顛覆了自己的認知,負在身後的雙手不住地摩挲著指節,面上盡量平靜道:“這其中有你的主觀猜測吧?再則,照你這麽說,就算君太尉想順勢將罪名賴在煊殿身上,也不至於出此下策謀害公主吧?他又是如何得知樂安公主清楚此事且要去宮裏作證呢?”

駱子衡搖搖頭,“這還用主觀猜測嗎?其中的覆雜是旁人難以想象的,一時半會兒我也解釋不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大皇子身邊一直都有君太尉的人,發現樂安公主並不難,至於為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說罷不由一滯,嘴角微抽地問道:“不對啊,你難道不好奇為什麽大皇子要服毒自盡?”

蔣雲走了幾步,淡聲道:“辦什麽案子問什麽話,我好奇你就知道嗎?”

駱子衡沈默了,他還真不知道。

嘖,頭疼,跟數不清幾條線組成的網一樣,卻又感覺清晰,好似只差一個線索便可串聯起來。

該知會的蔣雲也都知會過了,雷厲風行地又將駱子衡的供詞追加呈遞上去,大理寺的人很快就抵達了太尉府。

已經提前得知消息的君先一聽駱子衡什麽都供出來了不由氣急敗壞地摔了手邊的茶盞,水花四濺。

起初君先還不認,直到蔣雲在君府搜到一瓶被藏起來的粉末,彼時姜懷柔還沒離開,也就幫著辨認了,經過好幾名醫師甚至是對毒頗有研究的能人齊力翻閱典籍搜尋判斷,才斷定此粉末就是青州的一種毒。

因其毒性劇烈,只要服用不消片刻就能奪人性命,甚至連掙紮都沒有。

其與樂安公主當時的死狀別無而異,再加上安縣一事也是鐵證如山,追殺王治和琴嬤嬤的手下也都捉拿歸案,駱子衡與趙西榮兩人的指控外加兩人留了一手的密函也足以讓君先坐視罪名,樁樁件件都對得上。

太尉府一朝查封,君先倒臺,卻無人求情,最後皇帝的旨意是將太尉府一眾發配邊疆贖罪,皇後也被牽連,最後自請出家修行,得以允準。

至於為什麽沒有落得滿門抄斬,誰也不敢多問。

“陛下,煊殿到了。”

禦嘯天眉目松緩,沈吟片刻轉過身坐下,看著穩步向這邊走來站定的頎長身影說道:“看看吧,這麽多年了,是朕對不起你,也對不起皇後,更對不起風兒。”

禦景煊不明所以地看了眼禦嘯天,幽沈的目光落在李公公遞過來的一封像是因為放的年份過久而有些潮氣的信件,蔥白的手指隨意接過拆開。

信件不長,卻讓禦景煊看了一遍就挪不動視線,捏著信件一邊的手指因為用力有明顯的泛白,神情隱忍似萬浪將湧,卻又平靜地可怕。

嗓音沈冷:“所以,您早就知道大哥當年的死因?”黑眸緊緊地盯著禦嘯天。

李公公無聲輕嘆,一旁的聲音摻雜著愧疚與孤寂:“知道。”

禦景煊笑了,笑得淒涼,“您說了這麽多有愧之人,卻還是忘記了一個人,兒臣背負了這麽多年小小年紀殘害手足的罵名,說實話,也習慣了,可百口莫辯的情景卻記憶深刻,您覺得是為什麽?”

也不聽禦嘯天說什麽,第一次任性不守規矩隨手將信件丟在地上轉身闊步離開,大有不與往來之意。

李公公見禦嘯天伸出一半又落下的胳膊不由急了,“陛下......”

禦嘯天一手掩著眼睛,一手制止了李公公示意安靜。

他怎會不知,在煊兒眼裏,他母妃就是這樣沒命的。

過了些時候,悶聲道:“皇後還未出發吧?你且把信件送到她手裏,朕知道,她心裏一直過不去,也錯怪在了煊兒身上。”

李公公親自將信件送到了已是一身素衣的皇後手上,就在一旁候著。

皇後瘦了很多,雙眼無神地望著手裏的信,莫名覺得親切,大概是她瘋了吧。

可等她看完信件時,卻是瞳孔地震,好似真瘋。

“這是風兒的筆跡沒錯,所以風兒是因為受不了讓他感到窒息的嚴苛管教才服毒自盡的?可我的風兒卻連他父皇的一句不是都不願提及,對啊,風兒喜歡自由,當初就應該同意讓他學自己喜歡的......”

聽皇後在那不住地喃喃自語,李公公打斷道:“沒什麽事的話,奴才就先走了。”

皇後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也深知此時此刻她也沒有再同皇帝討價還價理論的資格,單是父親的那些罪責,發配邊疆已是從輕發落,不過是皇帝將自己的愧疚換作人情罷了。

禦嘯天啊禦嘯天,真真是騙得她好苦!臉面就這般重要嗎?!

竟能狠心到讓自己的親兒子替他背負十幾年莫須有的罪名,熙貴妃也因此白白搭進去一條命,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風兒啊!

深宮裏,乾坤宮裏的哭聲淒厲悲切。

當天,禦嘯天一刻也沒閑著,去見了已是階下囚的君先。

“朕還是想不明白,為何你就狠下心來毒害樂安?”

發絲淩亂,面容蒼老的君先戚戚一笑,十分勉強,“順勢為風兒報仇,痛失親人的感受,陛下是不是也該嘗嘗?”

“胡言亂語!樂安是朕的親人,風兒亦是!”

君先卻沒理急眼的禦嘯天,“知道風兒情緒不對之後,我就安插了眼線在風兒身邊,也放心些,可還是沒能挽救,陛下可知我聽到風兒服毒自盡的消息時有多崩潰嗎?所以就順水推舟設了連環局。”

禦嘯天是跌走出牢獄的,李公公趕忙扶住,“陛下要保重龍體啊,現在重要的是盡力挽回和彌補啊。”

陛下再怎麽傷心,君先和皇後這邊的事也算塵埃落定,讓王驛洗清罪名任職太尉的聖旨也已經在擬了,關鍵是煊殿,有些事情還是沒有露出水面。

禦嘯天閉了閉眸子,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清明,語氣恢覆如常:“只是,煊兒應該不想再見到朕,想必朕已經不適合出面了,這該如何是好?”

仿佛短短幾天老了十歲。

李公公轉了轉目光,靈光一閃,笑著支招:“有一個人奴才覺著倒是可以。”

原本要啟程去魏遠山的姜懷柔此刻卻站在了淩雲殿大門前。

想起剛才李公公的囑托,糾結起來,看了看緊閉的大門,秀眉微皺,輕咬下唇,轉身就要走。

又被一身日常便衣的李公公焦灼地給攔住了:“誒呦呦,小祖宗啊,您就去吧,就當是幫幫陛下,也寬慰煊殿,不然實在不知道有誰能比您更合適了,謝謝您嘞。”

姜懷柔眼神拒絕,“不是啊李公公,我都說了我們兩個已經分開了,這怎麽會合適呢?他不把我扔出來都謝天謝地了,您還是再換個人吧。”

李公公頓了頓,摸著下巴思考,姜懷柔還以為是他想通了,剛松了一口氣,就聽李公公突然驚喜地說道:“這樣,您就說您想去江南的覓華池玩兒。”

又忍著笑將江南覓華池一事給講了一遍,聽得姜懷柔哭笑不得,什麽聽書費,出場費的,聖上還真就聽禦景煊的將覓華池給劃出來了。

“正好覓華池也在江南,您就帶煊殿去散散心也好。”

但於情於理姜懷柔都是不能接受的,“李公公,可我要是真的再去招惹他,不就是在玩弄他的感情嗎?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李公公佯裝潸然淚下地說道:“姜姑娘,您......”

“姜姑娘,李公公?”

戲正足著的李公公臉上一喜,姜懷柔扭頭看見楚不聞站在淩雲殿門口的臺階正要上去,頓覺頭大。

“原來是楚侍衛啊,好生趕巧,姜姑娘正要去找煊殿呢,那麻煩楚侍衛帶姜姑娘進去了哈。”李公公笑容燦爛。

姜懷柔瞪大眼睛回頭,質疑地看向說謊話不打草稿的李公公。

楚不聞提著一壺酒不可置信地望向了姜懷柔,又滿臉問號地看了看不在宮裏而是一身便衣出現在淩雲殿門前的李公公。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姜懷柔面前,真摯道:“姜姑娘,真的嗎?”

姜懷柔:......

沈默半響,硬著頭皮說道:“但是你們殿下應該不想見到我,所以我覺得還是......”

“什麽不想?!我家殿下對姜姑娘那叫一個日思夜想,您就去唄,殿下看見您一定會很驚喜的。”

姜懷柔訕訕一笑,“那好吧。”

李公公就差揮著小手絹歡送姜懷柔了。

剛走入淩雲殿,楚不聞抿了抿唇,瞄了一眼旁邊安靜走著的姜懷柔,出聲道:“姜姑娘,您和殿下真的不可能了嗎?”

姜懷柔這次沒有猶豫,甚至臉上的神情都不曾有一絲的波動,“真的,我這次來其實是受陛下所托。”

這個楚不聞倒是知道一些,因為殿下從宮裏回來之後便一直在喝悶酒,誰也不見。

但他關心的不是這個,“姜姑娘,上次黑羽的事,殿下是真的沒有利用您,只是想替您出氣,以前每次殿下有什麽事從來不說去哪了什麽時候回來,一個人長大,一個人面對,遇事總是習慣自己擔著,他可能不善表達,但對您的愛一定是真的,且沒有絲毫雜質。”

姜懷柔垂下目光,臉色有些僵硬,無關信與不信。

見狀楚不聞嘆了口氣,提著手上的酒壇接著道:“姜姑娘還記得在青陽縣分別那日遇到的一位阿婆和一個小朋友嗎?”

姜懷柔頓住步子,表情驚訝地看向楚不聞,“你怎麽知道?”

楚不聞:“其實那天殿下沒走,看見您不開心,就買了糖葫蘆讓小朋友給您,陪您一起在墻角站到了天黑,又擔心您餓著,讓一位阿婆給您送了糕點勸您回去休息,一直到看見您回去了才放心離開。”

“還有您落海那天,旁人都以為殿下選擇了墨海珠,其實那天殿下連他遇險後的安排都已清清楚楚地交待給了我和寧治,墨海珠是身不由己,殿下有他的責任所在,但為了您他連命都可以不要,已經做好拿到墨海珠之後便親自下海找您的打算,若找不到,就陪您一起葬身大海。”

從楚不聞的視角看,只能看到姜懷柔沒有什麽表情的面龐,錯過了藏在衣袖下指尖忍不住的顫抖。

“很感謝你讓我知道這些,他在哪兒?我把話帶到也就回去了。”

楚不聞內心無聲長嘆,把人帶到一處院落就走了。

姜懷柔也不打算自作多情,沒多想提著酒壇便推門進去了,酒是烈酒,一醉方休,庭院裏欣欣向榮的風景摻雜了馥郁酒味。

姜懷柔聞著酒味還以為是在庭院裏,但環視了一圈也不見人影,往前走了幾步指節正要敲門,庭院一處也在這時傳來一道慵懶醉意的嗓音。

“你來幹什麽?”

姜懷柔身形一頓,轉身往聲源處看去,這才看見枕著胳膊躺在樹上的人,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漫不經心地提著一壇酒,玄色衣袍垂下部分。

姜懷柔看了他幾瞬,問道:“還能下來嗎?”

等了很長時間,也不見那道玄色身影有何動靜。

姜懷柔把手裏的酒壇扔了過去,沒有灑出來酒水,玄色身影往側邊一滑,一手穩穩地接住酒壇,卻並沒有站穩。

姜懷柔眼疾手快地跑了過去扶住了禦景煊,卻又被他掙開,“離我遠點兒。”很是疏離。

見他站穩就收回了手,卻又匆匆拉住把她忽視徹底只身要往別處走的禦景煊,“你母妃在江南。”

禦景煊側臉陰冷地凝視著她,“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姜懷柔知道這對禦景煊來說很殘忍,分明自己的母妃還活著卻十幾年不能相見,“你母妃還活著,皇上把熙貴妃安置在了江南。”

“這樣啊……”

都瞞著他,欺騙他,是嗎?他獨自走了這麽多年,卻從來沒有此刻的孤獨感強,他十幾年的惦念仿佛是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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